苗族使用著與漢族“農歷”不同的歷法——苗歷。苗歷的歲首，即為苗年。苗年是集慶祝豐收、祭祀祖宗、感恩天地為一體的隆重節日。鼓藏節，也叫鼓社節或祭鼓節，在苗族節日中規模最大、節日儀式最隆重、持續時間最長，13年過一次，持續13天。

2023中國·雷山苗年暨鼓藏節開幕式定在11月16日，黔東南州首屆苗嶺生態文學獎頒獎典禮也趕在這一天，讓我有幸見識了這場苗族人的盛會。縣城大小賓館和民宿游人爆滿，以至于參加頒獎會的作家們也只能住在30公里之外的凱里市區。

澳大利亞民族學家格迪斯說，世界上有兩個苦難深重而又頑強不屈的民族，即中國的苗族人和分布于世界各地的猶太人。苗族，這個悲壯的民族從5000多年前，以蚩尤為首的九黎部落被黃帝擒殺，苗族先民被迫開始第一次大遷徙，到苗族先民再次被迫向西南、西北地區遷徙，先后經過了五次大遷徙，一部分南下廣西融水，后又溯都柳江而上到達今天黔東南地區的榕江、雷山、臺江、施秉等地……他們像一匹從格斗中敗下陣的狼，不僅遍體鱗傷，還不得不為躲避殺伐、戰亂而亡命天涯，所幸黔東南這片偏僻的土地收容了他們。

當日上午，雷山縣城成了歡樂的海洋，由豐收碩果、高排蘆笙、非遺傳承人、兄弟姐妹民族一家親、茶麻菇稻等48個方陣組成的萬人巡游隊伍，從雷山縣第一中學出發，通過清水步道、教廠壩大橋、木鼓廣場，最后抵達2023中國·雷山苗年暨鼓藏節開幕式主會場——雷山縣銅鼓廣場。喜氣洋洋的人們身著各式民族服飾，組成了一片銀的海洋，花的世界，所展示的各種刺繡、舞蹈、技藝形成了露天行走的博物館。

銅鼓廣場。看臺上人山人海，鐵絲網外還集結了里三層外三層沒有預約到票的群眾。只見四個苗族少女抬著一面巨大的五星紅旗率先進入主會場，緊隨其后的是48支巡游隊伍，一一亮相，走過廣場，大有奧運會開幕式的氣魄。此次活動集結了豐收慶典、祖先祭拜、族群凝聚等文化元素，彰顯出苗族人民對祖國的熱愛、對祖先的崇敬、對豐收的感恩之情。現場蘆笙聲響徹天際，令人蕩氣回腸。

黃昏來臨，在大街上為外地來雷山過苗年的族人和游人準備了苗家人特有的長桌宴，一條街道上就有上千人同桌用餐，這是苗族宴席的最高形式，據說已經有幾千年的歷史了。宴席中間，身著盛裝的苗族姑娘們載歌載舞，前來敬酒。這種敬酒的方式叫“高山流水”。好幾個姑娘在客人兩邊站開，把碗從高到低排好，從最上面往下倒酒，客人手不能碰碗，只能張嘴喝。山歌沒唱完，酒就不能停……晚上返回凱里市區的中巴車上，喝了“高山流水”的作家詩人們唱了一路“酒喝干，再斟滿，今夜不醉不還……”

18日，我們再次回到雷山體驗苗年，避開眾人的喧囂，來到更傳統古樸的小眾苗寨——郎德，帶著夢一般的渴望，走進了那古老而神奇的村寨，感受苗年的歡樂氣氛，像喝醉酒一樣，陶醉在歡樂的夢景中。郎德苗寨坐落在雷公山麓的丹江河畔，分為上寨和下寨，我們到的是郎德上寨，寨子是國家級文物保護單位，也是2008年奧運圣火走過的地方。郎德上寨是明朝興建，至今還保留著原始凈土的淳樸，空氣中全是自然的味道。

到達寨子的第一幕，熱情的苗家人就給大家來了個下馬威——攔路酒。攔路酒的習俗十分原始古老，它體現了苗家禮貌待客、坦誠交友的良好道德風范。只見通往寨門的石頭臺階逶迤而上，錯落有致地擺著一個個桌子，每個桌子后面站著一個手持牛角杯的苗家妹子或者大媽，共設攔路酒12道，每道都有不同的講究和祝福。雖說自釀的糯米酒度數不高，可真要是12道都喝下來，估計好多人也扛不住。不過好在現在的攔路酒只是一種歡迎儀式，游人可以選擇喝與不喝，或者只喝其中幾道，量力而行就好。

苗寨大多依山而建，講究背后有山，腳下有水。郎德上寨的寨門是木制的，門兩側各站一位手持牛角杯著盛裝的苗族少女，這是最后一道酒了。進入寨門，沿著青石板鋪成的小巷拾級而上，蜿蜒迂回，有的地方坡度近45度。原生態的吊腳樓就坡順勢輻射而建，堅實耐腐的長短柱支架代替屋基，大部分修建為二層或三層，整個木制，不使用一枚釘子，各個構件之間的結點以榫卯精準吻合。有幾家的木梯使用的是原粗木，保持著天然的渾圓和彎曲，仔細撫摸著它的光滑，斟酌著端口精致的紋理，希望合影能烙進記憶里。

經過無數的遷徙和融合，苗族圖騰的來源也呈現多元。走過幾條街巷，沒有發現龍的圖騰，卻頻頻發現牛的印記：池中的大鐵牛雕塑、懸掛門口的牛頭、牛角杯、牛角號……走在寨子里的每條石板路上，抬頭都會看到不一樣的景色。到達山頂俯瞰，青山樹林茂盛，小河山下蜿蜒，鱗次櫛比的吊腳樓在山腳彼此依偎，炊煙裊裊……

蘆笙場是人們逢年過節集會的地方，可容納百人。地面上的鵝卵石以天圓地方的形式模仿銅鼓面太陽紋的圖案，輻射出十二道光芒，兩端鑲嵌出兩匹飛騰的駿馬。一群載歌載舞的苗族漢子吹奏著蘆笙，悠揚而清脆的旋律把天空浸得濕漉漉的。苗家婦女們高高朝天的牛角銀頭飾直刺藍天，欲與天公試比高，與生俱來的古樸典雅之美，隨著從頭到腳佩帶的銀手飾，在行走時的一舉一動中盈溢得淋漓盡致。一群苗族老年男女演唱的原生態苗族民歌，屬于純人聲無伴奏合唱，那蒼涼、古樸、不加任何修飾的嗓音宛如天籟之音，回蕩在苗嶺上空……

苗年期間，苗族婦女有回娘家的習俗。在山間蜿蜒的小路上，在寬敞的大道中，隨時都可碰到小兩口回娘家的身影，男的挑著糯米糍粑，包谷酒，魚，鴨等禮品，媳婦們跟在后面喜氣洋洋地回娘家。回娘家的夫婦臉上掛滿喜悅，就像春光融融的太陽。

雷山苗年充滿苗族神秘古老文化及濃厚的民族特色。在這里，我感受了一回苗年的歡樂氣氛，像喝了一壺濃茶，令人醉心不已，爽朗開懷，恍入仙境……

作者：楊萬寧  編輯：李耀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