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絳評張愛玲
閑翻書,翻到楊絳先生在給友人的信中評述張愛玲的一段文字,照錄如下。
“我覺得你們都過高看待張愛玲了,我對她有偏見,我的外甥女和張同是圣瑪利女校學生,我的外甥女說張愛玲死要出風頭,故意奇裝異服,想吸引人,但她相貌難看……她的文筆不錯,但意境卑下。”
這本來是一段寫在私人信件中的文字,屬于私人交流的范疇。不管什么原因,最早拿出來公之于眾的人有失厚道。
在我們印象之中,錢、楊二位先生自甘寂寞,關起門來鉆研學問,板凳甘坐十年冷,是從來不對外發表議論的。但這并不代表他們沒有性格,不發獨抒之見。好多登門求見的高官吃了他們的閉門羹,猶見其個性之強之烈。但他們的確從不將學術之外的意見發表出來,以免禍從口出。有一年某出版社邀請楊先生撰寫她父親的生平事跡,編輯特意提醒文中可以寫寫她的姑母楊蔭榆,讓更多的讀者了解其在蘇州淪陷后罵敵遇害的彪炳晚節。楊先生在同一篇文章中辟出段落,簡要寫了姑母的婚姻、求學和最后遇害的情節。語氣淡定是楊先生文字的一貫風格,但其中少有北師大風潮的故實,更無一筆牽涉到那篇著名的文章。
信中這段評價寫于張愛玲去世之后,此時楊先生來到了百歲門檻,可能看到大陸上重又掀起的張愛玲熱,一時略有感慨,才于私下同相知的朋友嘮叨兩句。有喜歡張愛玲的讀者可能會因為這樣的評價討厭楊絳先生,這實在是沒有必要的。
巧合的是張愛玲也曾在私人信件中談到過錢鍾書和楊絳。夏志清教授在美國從事中國現代小說史的研究,是他最早將沈從文、錢鍾書和張愛玲從一眾埋沒的作家中挖掘出來并給予他們相應的文學地位。不知是不是這個原因,張愛玲在與夏的通信中,分別在誤聞錢的噩耗和得知錢劫后余生之時,兩次稱許了錢先生的學問很好。因為信非常短,她沒有旁涉錢的小說及家庭。從年齡上看,張要年輕十多歲,嚴格來說他們可以算是兩代人,雙方都不長于交際,沒有太多的交集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張愛玲曾在寫給臺灣《聯合文學》前總編輯丘彥明一信中寫道:“新近的楊絳‘六記’真好,那么沖淡幽默,而有昏蒙怪異的別有天地非人間之感。”編輯遠隔重洋給自己寄書過來,對于這一份辛苦與好心,張愛玲習慣性地抱有一種疏離的客氣。這同樣是她的風格,不能完全看作是真心話。
《霹靂舞》
1987年,賈樟柯還是一名17歲的山西汾陽縣城的小青年。他擠在電影院里看了不下八遍的美國電影《霹靂舞》,然后忙著跟他的哥哥姐姐學跳霹靂舞,準備同他們一起去“走穴”。
現在我們知道,他并沒能如愿地走上“走穴”之路。可是《霹靂舞》卻為他打開了電影之門。就像電影中那些個性張揚、特立獨行的男孩子們一樣,賈樟柯在電影藝術道路上始終在做特立獨行的自己。
萬斯同
清初的萬斯同,知之者幾人?
萬斯同為明代遺民,他不肯做清廷的官,既不應試科舉,也不應試博學鴻詞科。后因清朝要修明史,他才懷抱“以任故國之史事報故國”之心,答應入清史館。萬斯同的老師是明末著名史學家黃宗羲。在學生決定入京修史之時,老師贈詩有曰:“四方身價歸明水,一代奸賢托布衣。”
他拒受任何官職俸,以布衣之身撰修明史,著有《明史稿》500卷。孰知明史館總裁王鴻緒命人將《明史稿》重新抄錄,卻署上他自己的名字,上呈康熙皇帝。一名不學無術的官僚,靠偷書偷成了大學問家。同時代另一大學問家徐乾學,官至內閣學士、刑部尚書。他的大作《讀禮通考》一百二十卷,幾乎也是萬斯同一人捉筆完成。
對于偷或躉的行為,老百姓有句話說得最為透徹:別人的肉長不到自己身上。
陳德征
《上海市通志館籌備始末》一書中記載一事:《民國日報》曾在1930年發起了一次選舉“中國偉人”的民意測驗。答案揭曉,孫中山位居第一,蔣介石排名第三。力壓蔣介石的人名叫陳德征。
陳何許人?
1930年,陳德征被任命為通志館籌備委員,同時任上海市教育局長、國民黨上海市黨部常委兼宣傳部長、《民國日報》總編,掌握著上海的文教與宣傳大權。一時的飛黃騰達難免沖昏頭腦,在自己的報紙上發起選舉并暗中做了手腳,竟然讓自己躋身于孫、蔣之間。蔣介石一怒之下,將陳傳至南京拘押數月,最后一個“永遠不得敘用”的處分使其政治生涯潦草結束。
《陳德征的真面目》有記:1949年之后,已經遠離政治舞臺的“沒有當漢奸,還有些人氣”的陳德征,所遭受的恰恰是他自己早年主張過的“嚴厲處置反革命分子”的政治待遇,最終死于勞動改造。
這是一則“求名得名”的笑話。陳還算幸運,如今對他已是少有人知了。身家性命事小,千古笑柄事大。
作者:賈九峰 編輯:李耀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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