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記事兒起，我家院中就有一棵紅棗樹，歷經滄桑，現如今，這棵紅棗樹依然固守在這片土地上。它見證了時代的變遷，給我留下了美好的記憶。


這棵紅棗樹樹身不高，大約只有1.5米，向外伸著樹干，樹枝彎曲交錯，枝丫重疊。由于樹身矮，小時候放學后，我經常和姐姐爬到樹上玩兒，有時在樹干上拴好繩子，下面拴塊木板蕩秋千，那個開心勁兒就甭提了。


春天，棗樹干瘦的樹枝上，先是悄無聲息地鉆出綠色的嫩芽，隨之，小小的花蕾迎風舞動，終于有一天，淡黃色的棗花綻放了！中午放學回家，我和姐姐搬著小板凳坐在棗樹底下寫作業。小蜜蜂在棗樹上嗡嗡地叫個不停，不時有棗花落在我們頭上，幾只蘆花公雞，仰著臉伸著脖子雙腳蹦著，總想捉小蜜蜂吃，但苦于它們沒有那個本事，氣得咕咕叫，干著急沒辦法。我和姐姐便也學著蜜蜂的樣子，采一把棗花，貪婪地一朵朵舔著花蕊，有那么一丁點兒的甜，讓味蕾頗為受用。那簌簌落下的棗花，一朵也沒有落在別處，都落在我和姐姐的衣襟上。


不知不覺間，繁密的枝葉間結了一串串小青棗。俗語說“棗兒七月十五點兒紅，八月十五滿紅。”秋風吹過，棗由白漸漸變紅，一串串沉甸甸的，壓彎了枝頭，半紅的、淺紅的，漸漸變成了全紅、深紅。我家的紅棗樹結出的棗兒個大、皮兒薄、肉多、核小、甜脆。不少鄰居家的孩子吵著鬧著來我家要棗吃，我娘只好讓我爬到樹上，摘幾枚棗給他們，我也順便偷偷往兜里裝上幾枚來解饞。每年的八月十五中午吃過飯，娘就讓我們打棗，地面鋪上炕單子、葦席，以防把落地的棗弄臟。打棗前，娘讓我和姐姐提著籃子爬到樹上，我摘帶棗葉的梗子，每條梗子上都結有五六枚紅棗，然后，拴成一把把的棗嘟嚕，掛在屋內的墻上來點綴氣氛。姐姐摘的棗兒，洗凈晾干后，沾上白酒醉酒棗，過年時用來招待親戚朋友們。隨后，爹舉起打棗竿子一竿子打下去，一顆顆紅棗像紅瑪瑙在炕單子、葦席上亂蹦。真應驗了“樹上掛滿紅球球，打到地上亂磕頭”這句順口溜。打完棗，把樹葉子等雜物揀出來，把打壞的棗挑出來，留著蒸棗窩窩吃，好棗舍不得吃，晾曬干后準備賣個零花錢。


轉眼間春節快到了，自家留下的少量紅棗，準備過年蒸年糕用，大部分紅棗到集市上去賣。臘月廿六，正逢宋門大集，吃過早飯后，我和姐姐跟著爹娘，隨著趕集的大軍，去距離我們村6公里的宋門大集上去賣紅棗。爹用小推車推著50多斤紅棗來到集市上，等了一上午，終于按5角錢1斤的價格把紅棗賣掉。爹娘買了幾斤豬肉、幾條咸魚和一些過年用的海帶、木耳、金針菜等干菜，給我買了幾掛小鞭炮，給姐姐買了幾朵花，一家人高高興興回家來。


今年8月的一天上午，我和老伴兒回老家。打開門，滿院子雜草眾生，一片凄涼。心中正惆悵，卻猛然間發現，那棵紅棗樹仍然綠意蔥蔥，固守家園。我情不自禁來到棗樹下，用小木棍打下幾枚還不太紅的棗，放在嘴里咀嚼，頃刻間，口生津甜，眼前浮現出我和姐姐在棗樹下玩耍的場景……


作者：徐朝